文学社的灯光下,我们曾为文字彻夜不眠
写字楼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涩时,我总会想起文学社那盏悬在旧木桌上的绿罩台灯。十五平方米的活动室里,六张课桌拼出的长案上,永远摊着翻开的诗集和墨迹未干的稿纸。当宿舍楼的熄灯铃响过半小时,那盏25瓦的灯泡便会准时亮起,在1998年的秋夜里晕开一圈温柔的光晕。
社长老周总说灯光是文字的催化剂。这个戴黑框眼镜的物理系男生,总能在讨论陷入僵局时突然拍手:"我想到了!"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,把烟丝抖在稿纸上卷成喇叭状。我们五个社员挤在昏黄的光圈里,看他用打火机点燃烟卷,火光映着他被尼古丁熏黄的食指。"你们看,"他吐着烟圈在空气中画弧线,"好句子就像这烟,得有留白才有味道。"
那个冬夜我永远记得。为赶在元旦前出社刊,我们从下午五点写到凌晨三点。福建女生阿榕带的鱼丸在电热杯里翻滚,乳白色的汤汁溅在《雪国》的译稿上。当我把修改第七遍的短诗《站台》递给老周时,窗外的梧桐树正落尽最后一片叶子。"把'告别'改成'目送'试试?"他笔尖点着稿纸,台灯的光晕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我盯着那两个字突然鼻酸——三天前和初恋分手时,我也是这样站在月台上,连"再见"都没说出口。
活动室的挂钟指向四点时,老周突然起身打开窗户。寒风裹着雪籽灌进来,把我们冻得一激灵。"醒醒!"他把社刊清样高高举起,油墨香混着雪粒子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我们五个人挤在窗前,看第一缕天光从图书馆的飞檐后爬上来,在清样的标题《萤火》上镀了层金边。后来我才知道,老周为了凑齐印刷费,偷偷卖掉了他爸珍藏的邮票。
最难忘是阿榕的笔记本。那个总穿碎花裙子的姑娘,笔记本里夹着晒干的桂花和褪色的电影票根。她写的散文里总有潮湿的南方气息,"青苔爬满石阶时,母亲会把梅干菜晒在竹匾里"。某个暴雨夜,我们为她的《雨季》争论到凌晨。学美术的小林拍着桌子:"这里该加段雨打芭蕉的声音!"阿榕却红着眼眶摇头:"我奶奶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,我只想写静默。"后来这篇文章发表在校报上,编辑特意保留了那段空白的段落。
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,我们把活动室的灯泡换成了100瓦的。明晃晃的光线下,每个人的眼角都有了细纹。老周的烟盒换成了软中华,阿榕的碎花裙变成了职业套装。小林把社刊合订本分给大家,泛黄的纸页间还夹着当年的鱼丸汤渍。"记得吗?"老周突然哽咽,"我们说要做中国的《新月派》。"窗外的月光漏进来,照在墙上"以梦为马"的涂鸦上,那是我们刚成立社团时,用红漆刷的。
去年校庆回校,活动室改成了心理咨询室。新换的LED灯亮得晃眼,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直到在旧书市场淘到本1999年的《萤火》,翻开扉页看见老周的钢笔字:"文字是永不熄灭的灯"。突然想起那个雪夜,他举着清样在寒风里大笑,雪花落在他睫毛上,像撒了把星星。
现在我的书桌上也摆着盏绿罩台灯,和文学社那盏一模一样。加班到深夜时,暖黄的光晕落在键盘上,总让我错觉听见当年的争论声。阿榕的散文集去年出版了,扉页印着"献给永不褪色的萤火"。老周成了建筑设计师,却坚持在朋友圈发原创诗歌。小林开了家广告公司,提案里总藏着我们当年讨论过的意象。
或许青春就是这样,一群人围着一盏灯,以为能照亮整个世界。后来灯灭了,我们带着余温四散而去,却在多年后发现,那些因文字燃烧的夜晚,早已在生命里刻下不灭的光痕。就像老周说的,真正的灯,从来不在天花板上,而在那些为某个句子、某个意象、某个瞬间执着过的眼睛里。
昨夜整理旧物,从《萤火》里掉出片干枯的桂花。恍惚间又回到那个飘着鱼丸香的冬夜,阿榕轻声念她的新作:"所有未说出口的告别,都变成了纸上的月光。"台灯的光晕里,我看见六个年轻的影子在稿纸上跳跃,像一群追逐灯火的萤火虫,永远停留在1998年的秋夜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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